土門山行窄①，微徑緣秋毫②。棧云闌干峻③，梯石結(jié)構(gòu)牢。萬壑欹疏林④，積陰帶奔濤⑤。寒日外澹泊⑥，長風(fēng)中怒號⑦。

（此記閣道形勢及所見景物。土門之上，山窗徑微，故閣道從此而起。高棧連云，外設(shè)闌干，壘石成梯，堅于結(jié)構(gòu)，言閣之險而固也。萬壑二句，此閣上所俯視者。寒日二句，此閣上所周歷者。林樹斜倚，故曰敬。奔流遠(yuǎn)注，故曰帶?！局熳ⅰ坑纳?，則日不及照，故外淡泊。空大，則風(fēng)從內(nèi)出，故中怒號。）

①土門，見前《垂老別》注。②《慎子》：“離婁之明，察秋毫之末?！雹邸读褐輬D經(jīng)》：棧道連空，極天下之至險。興利州至三泉縣，橋閣共一萬九千三百八十間，護險編欄共四萬七千一百三十四間。魏武“善哉行》：“月沒參橫，北斗闌干?！雹茴檮P之曰：“萬壑爭流?！睂O綽詩：“疏林積涼風(fēng)?！雹荨痘茨献印罚骸胺e陰之氣為水。”虞茂詩：“長瀾疑浴日，連島類奔濤?！雹尢諠撛姡骸皯K慘寒日?！薄肚f子》：“淡與泊相遭?！雹邊求拊姡骸伴L風(fēng)倒危葉?！薄肚f子》：“大塊噫氣，其名為風(fēng)，作則萬竅怒號。”

歇鞍在地底①，始覺所歷高。往來雜坐臥②，人馬同疲勞③。浮生有定分④，饑飽豈可逃。嘆息謂妻子⑤，我何隨汝曹⑥。

（此敘度閣后情事?！抖乓堋罚航獍白P，人馬俱疲，蓋險與遠(yuǎn)俱有之。末四，備嘗困頓，無可如何，而為自寬自謔之詞。此章兩段，各八句。）

①《思玄賦》：“追慌忽于地底兮?！雹趧⑿⒕b詩：“坐臥猶懷想?！雹畚何牡墼姡骸叭笋R同時饑?！薄逗鬂h書》：張步曰：“今大耿兵少于彼，又皆疲勞?！雹堋肚f子》：“其生若浮，其死若休?！睔W陽建詩：“窮達(dá)有定分。”【吳注】《南史》：顧愷之云：“命有定分，非智力所移?！泵茏幼鳌抖摗?。⑤潘岳詩：“撫襟長嘆息。”⑥后漢張矣《誡兄子書》：“汝曹薄祜。”蜀道山水奇絕，若作尋常登臨覽勝語，亦猶人耳，少陵搜奇抉奧，峭刻生新，各首自辟境界，后來天臺方正學(xué)入蜀，對景閣筆，自嘆無子美之才，何況他人乎。

-----------仇兆鰲 《杜詩詳注》---------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