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徑升堂舊不斜①，五株桃樹亦從遮②。高秋總饋貧人實(shí)③，來歲還舒滿眼花。簾戶每宜通乳燕④，兒童莫信打慈鴉⑤。寡妻群盜非今日⑥，天下車書已一家⑦。

（桃在草堂，故堂樹并提。舊不斜，堂無恙。亦從遮，樹益高也。樹間花實(shí)，堂前鴉燕，就現(xiàn)前景物，寫出一番仁民愛物之意。未從草堂中想見亂而復(fù)治之象，有多少慶幸在。燕生子，鴉哺母，故皆護(hù)惜之。莫信，莫任其傷殘。非今日，今無離亂也。）

①庾信賦：“入欹斜之小徑?！雹邗U照樂府：“中庭五株桃，一株先作花?！雹哿汉?jiǎn)文帝詩：“高秋度函谷?！睗h明帝詔：“賦與貧人?！薄俄n詩外傳》：“夫春樹桃李，秋得食其實(shí)也?！蓖躞奘蹋骸岸屓A春發(fā)彩，結(jié)實(shí)下成蹊?！雹芄旁姡骸帮L(fēng)檐入雙燕?！滨U照詩：“乳燕逐草蟲?！雹莨艠犯小赌蝤f》?！妒斑z記》：俗謂烏白臆者為慈烏?！懂愒贰罚簴|陽顏烏至孝，故慈烏來萃。⑥丁壯喪亡，寡妻因群盜所致。漢章帝詔：老母寡妻，設(shè)虛祭，飲泣淚。⑦梁武帝詔：“疆埸多阻，車書未一?！薄肚皾h·叔孫通傳》：“天下為一家。”黃生曰：此詩思深意遠(yuǎn)，憂樂無方，寓民胞物與之懷于吟花看鳥之際，其材力雖不可強(qiáng)而能，其性情固可感而發(fā)。不得其性情，而膚求之字句，宜杜詩之難讀也。

杜詩有文不接而意接者，半寫題中景，半寫題外意，如《白帝城》詩“云出門”四句，本詠雨中景象，“歸馬逸”四句，卻寫亂后情事。此詩上六賦草堂景物，下二則慨嘆世事，斷中有續(xù)，讀者固當(dāng)善會(huì)。

-----------仇兆鰲 《杜詩詳注》---------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