巨石水中央①，江寒出水長(zhǎng)。沉牛答云雨②，如馬戒舟航③。天意存傾覆④，神功接混茫⑤。干戈連解纜⑥，行止憶垂堂⑦。

（上六詠堆，下二敘懷。舟人過(guò)此，必沉牛以祭者，蓋見(jiàn)堆溺如馬，而有戒心耳。此皆天意所在，欲使行舟者知所傾覆，故造物神功，特留此石以接于混茫水中也。連解纜，自成都云安而下至夔州?！抖乓堋罚盒袆t憂險(xiǎn)，止則憂亂，皆有垂堂之慮。）

①《高唐賦》：“巨石溺溺之瀺灂兮。”②公詩(shī)云“起墻必椎?！?，可證沉牛為為行舟而設(shè)。《子虛賦》：”沉牛塵糜。”注：“沉牛，水牛也。”此借用其字，但義亦相通。水牛所以稱沉牛者，以其喜入水也。公《靈湫》詩(shī)：“曾祝沉豪牛。”《祭法》：“山林川谷丘陵，能出云雨見(jiàn)怪物者，皆曰神?！薄端?jīng)注》：廣溪峽中翟塘灘，上有神廟，至靈驗(yàn)，商旅上下，饗薦不輟。③世說(shuō)：“滟澦如象，瞿唐莫上。滟澦如馬，瞿唐莫下?！睄{人以此為水候?！痘茨献印罚骸巴杏谥酆街??！雹芎鬂h鄧昧疏：“追觀前世傾覆之誡?！雹菸菏赵?shī)：”導(dǎo)水逼神功?！薄洞呵锓甭丁罚骸八畡t源泉，混混茫茫，晝夜不竭?！雹藓芜d詩(shī)：“解纜及朝風(fēng)?！雹咧x惠連詩(shī)：“如何阻行止?！薄对粋鳌罚骸鼻Ы鹬?，坐不垂堂?！秉S生曰：此詩(shī)，天道神靈，人事物理，貫穿爛熟，又說(shuō)得玲瓏宛轉(zhuǎn)，自非腹笥與手筆兼具者，不能道只字。俯視三唐，獨(dú)步千古，誠(chéng)非偶然。

李祥長(zhǎng)曰：少陵夔蜀山水詩(shī)：在劍閣以前皆五古，在瞿唐以后多五律，各盡山水之奇，每讀一句，令人如目見(jiàn)山水，而又得山水之所以然，總由源本深厚，窺見(jiàn)廣大意，無(wú)有窮極耳。

-----------仇兆鰲 《杜詩(shī)詳注》---------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