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天久不雨①，既雨晴亦佳②。出郭眺西郊③，肅肅春增華④。青熒陵肢麥⑤，窈窕桃李花⑥。春夏各有實⑦，我饑豈無涯⑧。

（首言雨后初晴，麥果有望，以見晴之可喜。）

①魏文帝《愁霖賦》：“仰皇天而太息?！薄兑住罚骸懊茉撇挥?，自我西郊?！雹谟郑骸凹扔昙忍??！雹邸队洝罚骸八慕级鄩尽！雹芴諠撛姡骸懊C肅其風(fēng)?！泵C肅，整齊貌。春華，春光華美也。⑤《西部賦》：“琳珉青熒?！薄肚f子》：“青青之麥，生于陵陂?！蓖趺C《詩注》：“善心曰窈，善容曰窕?！贝私栊位ㄒ庖?。⑥曹植詩：“容華若桃李?！雹邔嵵^谷實、果實，有實則可以充饑矣。⑧《莊子》：“吾生也有涯，而知也無涯?！?/p>

干戈雖橫放①，慘澹斗龍蛇②。甘澤不猶愈③，且耕今未賒。丈夫則帶甲④，婦女終在家。力雖及黍稷⑤，得種菜與麻。

（次言亂時得雨，耕種可資，尤見晴之可喜。干戈龍蛇，指祿山之亂。猶愈，言猶勝旱干。未賒，言耕鋤未遲。夫征婦種，遭亂而農(nóng)事多荒也。）

①《左傳》：“日尋干戈，以相征討?！雹凇妒勒f》：“今先集其慘澹?！薄稘h·五行志》：“皇極之不建，厥罰恒陰，時則有龍蛇之孽。”③陸機《云賦》：“甘澤霶霈?！薄肚G楚歲時記》：“夏必有三時雨，田家謂之甘澤。”④《國策》：“帶甲百萬?！雹荨对姟罚骸笆蝠⒁硪??！?/p>

千載商山芝①，往者東門瓜②。其人骨已朽③，此道誰疵暇④？英賢遇轗軻⑤，遠引蟋泥沙⑥。顧慚昧所適⑦，回首白日斜⑧。漢陰有鹿門⑨，滄海有靈查⑩。焉能學(xué)眾口(11)，咄咄空咨嗟(12)！

（末乃自敘已懷，傷亂而欲遠遁也。前引商山東門，思古人之高蹈，英賢二句，乃結(jié)上。后引鹿門海磋，愧避世之已遲，顧慚二句，乃起下。雖疊用四事，而意非重復(fù)，欲決意遠去，故不作空嗟。此章前兩段各八句，后段十二句收。）

①《高士傳》：四皓避秦入商雒山，作歌曰：“曄曄紫芝，可以療饑?！雹凇妒捄蝹鳌罚荷燮焦是貣|陵侯，秦破為布衣，貧，種瓜長安城東，甚美，世謂東陵瓜。③《史記》：老聃曰：“子所言者，其人與骨已朽矣。”④《左傳》：“不汝疵瑕。”【朱注】《龜策傳》：“黃金有疵，白玉有瑕?！雹荨冻o》：“轗軻不遇?！雹蘅兹凇杜c曹操書》：“高翔遠引?！薄稉P子法言》：“龍蟠于泥，蚖其肆矣。”郭璞《江賦》：“混淪乎泥沙?！雹咛諠撛姡骸邦檻M華髩，負影只立?！鳖櫍钜?。⑧張駿詩：“感此白日傾?！睍x苕華詩：“日斜思鼓缶?！雹崾⒑胫肚G州記》：龐德公居漢之陰，司馬德操居洲之陽，望衡對字，歡情自接。希曰：鹿門在漢水之陰，地屬襄陽，非指漢陰郡。漢陰郡乃金州也。⑩海上查，出《博物志》，見十七卷《秋興》詩注。(11)甄皇后詩：“眾口鑠黃金。”(12)咄咄，用殷浩事，見本卷?！锻ㄨb注》：咄咄，咨嗟語也?！度罴畟鳌罚鹤舌盗季?。

-----------仇兆鰲 《杜詩詳注》---------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