峽云行清曉，煙霧相徘徊①。風吹蒼江樹②，雨灑石壁來。

（此章喜旱后得雨，即下章所云“前雨傷卒暴”也。云霧先興，風雨并作，此曉時驟雨之勢。）

①《漢書》：《天馬歌》：“神徘徊，若留放?！雹诖四斯旁姡鳂渥直竞?，言風先吹樹而繼以雨來也?！吨煳墓Z錄》：杜詩最多誤字，如“風吹蒼江樹，雨灑石壁來”，樹字無意思，當作去，正對來字。又如蜀有漏天，以其西極陰盛常雨，如天之漏也。故云“鼓角漏天東”、后人不曉其義，遂改漏為滿，似此類極多，董斯張曰：峽中波浪險絕，長風吹江，濤驚沫濺，勢如暴雨之澍?！抖词捹x》：聲蓋蓋而澍淵。李善云：“澍，古注通?！?/p>

凄涼生余寒，殷殷兼出雷。白谷變氣候①，朱炎安在哉②。高鳥濕不下，居人門未開③。

（此寫雨中之景。雨久則寒生，兼雷則雨大，故暑氣乍銷，而人鳥俱寂。）

①【邵注】白谷，巫山之谷，歷法有二十四氣，七十二候。謝靈運詩：“旦昏變氣候?！雹凇毒案５钯x》：“開建陽則朱炎艷。”③鮑照詩：“居人掩闥臥。”

楚宮久已滅，幽珮為誰哀①。侍臣書王夢，賦有冠古才②。冥冥翠龍駕③多自巫山臺④。

（此歸功行雨之神。楚襄久沒，神女更為誰哀乎？彼巫山行(，) 雨，特才人托夢以諷成賦耳。今之乘龍灑雨者，豈真陽臺神力耶。此章四句起，下二段各六句。）

①《神女賦》：“搖珮飾，鳴玉駕。”②《陸機傳贊》：“言論慷慨，冠乎終古。”③《河東賦》：“乘翠龍而超河兮?！睅煿旁唬骸按潺?，穆天子所乘馬?！雹芎目驮唬憾喈斪x章移切?！墩撜Z》：“多見其不知量也。”古音如是。今按：多乃大都之意、恐不必解作祗。同是詠雨，此章說得奇而空。下章說得正而實。

朱子改“樹”為“去”，言風吹蒼江而去，雨灑石壁而來，去來指風雨。董氏改為“蒼江謝”，卻是說風吹而江澍矣，豈可云雨灑而壁來乎？猶覺未安。

-----------仇兆鰲 《杜詩詳注》---------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