按傳統(tǒng)說法,《詩經(jīng)》是配樂舞的歌詞,即詩樂舞三位一體。王國維曾懷疑這一說法,但他撰《周大武樂章考》研究《大武》的歌辭時還是按這一原則進行的,即認為《大武》六成有詩六篇。他根據(jù)《毛詩序》《左傳·宣公十二年》《禮記·祭統(tǒng)》等資料推斷,認為與《大武》六成對應(yīng)的六詩依次為:《昊天有成命》《武》《酌》《桓》《賚》《般》。后經(jīng)馮沅君、陸侃如,尤其是高亨《周代大武樂考釋》的詳細考辨,斷定《大武》六成的六篇詩的排列次序確定為:《我將》《武》《賚》《般》《酌》《桓》。
就《周頌·酌》詩的內(nèi)容而言,前五句是成王歌頌王師的戰(zhàn)績,并對統(tǒng)兵出征的統(tǒng)帥表示感激之情,也就是感激和歌頌周公。后三句是成王任命周公、召公分職而治天下。當然,這時仍是周公攝政,但任命之事則不能不以成王的名義,告廟儀式的主人公也不能不是成王。故此詩的主人公表面上是成王,而實際上還是周公。《周頌·酌》向來多被認為是周公的樂舞(如鄭箋云:“周公居攝六年,制禮作樂,歸政成王,乃后祭于廟而奏之?!保部勺C實這一點。前人或以為此詩是頌武王伐殷的,但武王并無“周公左召公右”的任命,而且詩中的“晦”也是泛指,不一定特指殷紂王。詩名為“酌”,《毛詩序》以為是“斟酌”之意(即“斟酌文武之道”),云:“言能酌先祖之道以養(yǎng)天下也?!笨植煌住!白谩币嗫勺鳉?、彴、勺等,就是以勺舀酒灌祭祖先神靈,說明此詩是灌祭祖先時所唱的歌。以歌詩而言則曰《酌》,以樂舞而言則曰《勺》,《儀禮》《禮記》皆言舞《勺》,《勺》即《酌》。鄭覲文《中國音樂史》云:“(《禮記》)《內(nèi)則》曰:‘十三舞《勺》?!郑骸赏琛渡住肺琛断蟆??!渡住窞槲湮?,其詩為《酌》之章。按詩歌之節(jié)以為舞,列為學(xué)校普通教科,故曰成童則舞《勺》舞《象》。”可見《周頌·酌》作為樂舞,在當時是與《象》舞一樣頗具代表性的。它可以作為《大武》的一成與其他五成合起來表演,就像現(xiàn)代舞劇中的一場,也可以單獨表演。
此詩文句古奧,今人讀來多不解其妙。明人孫鑛“始如處女,敵人開戶;后如脫兔,敵不及拒”(陳子展《詩經(jīng)直解》引,原為《孫子》中語)的評語,表明了此詩前半部分具有弦樂柔板般從容的特點,而后半部分又有銅管樂進行曲般激昂的風格。這就是《頌》詩如斑駁的古鼎彝紋飾的字句后所涵蘊的文化張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