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有余力，且親燈火。讀破萬卷，百倍于我。我恨書少，意不自可。汝能雪恥，天亦見假。

我本白丁，恩及童孩。雖由先德，亦自書來。汝誠博古，為世實(shí)才。時或未遇，又何慊哉。

自度吾生不久長，老懷猶自愛風(fēng)光。春來扶杖觀花急，夏到穿林看筍忙。無限故人成鬼錄，幾多逐客寓他鄉(xiāng)。我今幸得身無事，剩向湖邊醉幾場。

陰陽失調(diào)燮，歲事成大饑。我聞江湖間，細(xì)民競流離。療饑已無食，卒歲還無衣。民窮聚為盜，自古誠有之。不謂嚴(yán)冬日，宛如暮春時。里閭疫癘起，災(zāi)迍逮嬰兒。今已歲殘臘，不見雪片飛。中夜不能寐，念此方涕洟。上天復(fù)赫怒，雷聲震四維。驟雨相繼作，奔電仍交馳。連夕不能止，遠(yuǎn)近俱憂疑。我心更驚愕，倍畏天之威。炷香拜庭下，再三為民祈。愿天正時令，順行無逆施。反雷變作雪，盈尺以為期。庶幾宇宙內(nèi)，物物各得宜。

我自歸林下，亦復(fù)與世疏。賴有善知識，時能過吾廬。伴我說道話，我愛讀佛書。師為巖上去，我亦為膏車。便欲殿我缽，隨師同飯蔬。脫此塵俗累，長與巖石俱。此巖固高矣，卓出山海圖。但比吾師高，還恐巖不如。

我生山窟里，終朝面孱顏。獨(dú)此巖未到，抱恨知幾年。茲游信奇絕，一覽小眾山。更得師為主，二妙為易言。

幽棲非不勝，觸目是林丘。若比茲巖秀，培塿固難儔。云山千里見，石泉四時流。登臨有如此，何必更他游。

我年七十五，木末掛殘陽。縱使身未逝，亦豈能久長。尚冀林間住，與師共末光。孤云俄暫出，道俗紛蒼黃。

愛山端有素，拘俗亦可憐。昨守當(dāng)少郡，不識隱靜山。羨師來又去，愧我復(fù)何言。尚期無久住，歸送我殘年。

師心如死灰，形亦如槁木。胡為衲子歸，以響答空谷。顧我塵垢身，擬向禪河浴。更愿張佛燈，為我代明燭。

扶疏巖下樹，入夏總成陰。幾年荊棘地，一旦為叢林。我方與衲子，共聽海潮音。人生多聚散，離別忽驚心。

我與師來往，歲月雖未長。相看成二老，風(fēng)流亦異常。既宴坐巖上，我方為聚糧。儻師能早歸，此樂猶示央。

紛紛學(xué)禪者，腰包競奔走。才能脫葛藤，癡意便自負(fù)。求其道德尊，如師蓋希有。愿傅上乘人，永光臨濟(jì)后。

吾邑多緇徒，浩浩若云海。大機(jī)久已亡，賴有小機(jī)在。乃更與一岑，純?nèi)珒蔁o悔。堂堂二老禪，海內(nèi)共期待。

古無住持事，但只傳法旨。有能悟色空，便可超生死。庸僧昧本原，豈識西歸履。買帖會禪床，佛法將何恃。

僧中有高僧，士亦有高士。我雖不為高，心粗能知止。師是個中人，特患不為爾。何幸我與師，俱是隣家子。

師本窮和尚，我亦窮秀才。忍窮俱已徹，老肯不歸來。今師雖暫別，泉石莫相猜。應(yīng)緣聊復(fù)耳，師豈有公哉。

坐上花光欲照人，深疑花是洛中神。已拼今日如泥醉，何必須分妄與真。

諸公得得走車輪，要向忙中樂此身。我昔不來今日到，始知枉作把麾人。

舉世爭披樂廣天，得聯(lián)契好豈徒然。少留接武游麟閣，晚更先期到鹿田。此日莫登揚(yáng)子宅，何時能泛剡溪船。儻容一夜陪清話，勝把陳編讀十年。